农历春节前后,车险促销信息迭出,拼费用、抢份额的影子挥之不去。这看似让利于民,实则财险公司如果过于注重前端费用的竞争,会与商业车险改革初衷相悖,为成本高企、轻视服务等隐患埋下伏笔。
事实上,在商业车险改革后,个别财险公司把车险赔付率下降带来的改革红利投向前端费用,导致费用率居高不下,引发车险市场竞争失序。其中,财险巨头争霸时产生的溢出效应不可忽视。
面对这些问题,春节复工伊始,保监会便利剑出鞘,重罚人保财险、平安产险、太保产险、太平财险等财险巨头。这意味着,加大对车险市场的规范、整治力度和进一步深化商业车险改革将同步进行,强化合规经营信号明显。
更为值得关注的是,这折射出保险行业同质化竞争严重和保费规模至上的积弊。财险公司如果业务模式人云亦云、贪大求快,则将陷入求不得、放不下的怪圈中。诚然,改变注定艰难,但却是重生的机会,这将是一段多方博弈的漫漫长路。
改革红利异化为竞争本钱
“车险市场以高费用为手段开展恶性竞争的问题尤为突出,个别财险公司把赔付率下降带来的改革红利异化为竞争的本钱,导致车险费用水平居高不下。”这段辞色俱厉的表述,出自2018年全国财产保险监管工作会议。
这意味着,改革进入深水区的车险市场,正面临着严峻考验。在商业车险改革中,NCD系数(无赔款优待系数)等引进,使得车险赔付率下降,转而在成本管控、分摊上的优势放大,具有更大空间投向前端费用,因此出现了个别财险公司为追求市场份额或者业务,进行费用比拼的现象,导致车险费用率持续上升,费用率与赔付率倒挂,成本率居高不下。
追根溯源,不少矛头指向财险巨头。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财险公司高管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指出,这是大型财险公司带头“打出来”的结果!“例如,商业车险改革会影响到人保财险、平安产险争夺市场第一的位置吗?不会。一方面,人保财险要保市场份额、平均增速,这是军令状;另一方面,平安产险攻势咄咄逼人、捷报频传,这是冲锋号。”
以广东财险市场为例,“人保财险、平安产险粤分是两家原保险保费收入超过200亿元的分公司,目前后者与前者相差不过10余亿元,预计今年有望赶超。在国内最大的财险市场中,平安产险赶超人保财险,这种战略意义不言而喻。”该财险公司高管续称。
广东保监局数据显示,2017年,人保财险粤分原保险保费收入262.63亿元,平安产险粤分原保险保费收入247.67亿元。保监会数据显示,2017年1—11月,人保财险原保险保费收入3159.90亿元,平安产险原保险保费收入1932.34亿元。
另一位财险公司高管对这种说法表示赞同。他认为,“在车险市场中,价格、费用水平往往是由大型财险公司决定,中小财险公司更多是解决自身的后线成本问题,即去落后产能,但在实际操作中并非易事,股东、职业经理人各有所虑,财险公司一般不会愿意通过先降低部分保费的方式来降低成本。”
更为值得关注的是,这其实反映出保险行业同质化竞争严重的问题,并且这是前端销售的同质化竞争,即主要通过费用投入获得业务增长,而不是后端服务标准化、有价值的同质化竞争。
华农财险总经理张宗韬在一次公开发言中表示,财险公司发展模式基本大同小异。一家新成立的财险公司通常选择邀请一家大型财险的副总经理带队加入,再在每个地市设立机构,并渗透至县市,通过层层机构铺设、团队组建和人力投入做大业务规模。
财险巨头相继受罚
解决车险费用水平居高不下的问题,保险监管部门动真碰硬的约束必不可少。前述不愿透露姓名的财险公司高管认为,保险监管部门如何看此事、管此事以及引导此事是关键。“现阶段看,车险市场不能简单依靠市场决定。保险监管部门既要推动财险公司的产品和服务创新,也要加大对车险市场的规范和整治力度,探索分类管理思路,实现标本兼治。”
对此,2018年全国财产保险监管工作会议强调,在进一步深化商业车险改革的同时,继续以车险为治理财险市场乱象的抓手之一,坚持从严整治、从重问责,坚持高管和机构双罚,对于影响恶劣、屡查屡犯的机构和人员综合运用罚款、停止新业务、停用产品、吊销经营许可证、撤销任职资格等措施实行顶格处罚,严厉打击违法违规行为。
话音刚落,从严监管风暴随即袭来。农历春节复工伊始,保监会接连发布多份处罚决定书,其中人保财险总公司以及四川分公司,平安产险总公司及四川、宁波分公司,太保产险总公司及福建分公司,太平财险总公司及四川分公司赫然在列。
从处罚缘由看,主要涉及给予或者承诺给予投保人保险合同约定以外的保险费回扣或者其他利益,以及编制提交虚假报表。对于前者,以人保财险为例,2016年11月—2017年6月,人保财险在某车险平台开展集分宝抵扣商业车险保费的营销活动。人保财险预付资金向某集分宝公司购买集分宝,某集分宝公司收到款项后将相应数量的集分宝发放至人保财险名下的集分宝账户。人保财险使用上述集分宝,在客户支付车险保费时直接抵扣一部分保费。
对于后者,主要涉及“阈值监管”的问题。通俗而言,这是指财险公司在商业车险改革中后期实际发生的车险综合成本率、综合费用率、未决赔款准备金提转差率等主要经营指标,在相较前期车险费率精算报告中假设的预期指标发生重大偏离时,将由保险监管部门采取相应的监管措施。
在这一过程中,出现了个别财险公司为满足指标要求进行数据造假的现象。“在操作上,可以通过准备金调节进一步降低车险赔付率,从而降低成本率。这主要涉及两个中间环节的数据,一是综合赔款中的已发生未报案责任准备金,二是已赚保费中的未到期保费准备金。”一位财险公司精算师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坦言。
解决同质化长路漫漫
当然,这一问题的解决也要靠财险公司自省,这将是一段多方博弈的漫漫长路。目前,保险行业虽然始终声称从粗放式增长向集约式增长转型,但效果似乎并不明显。
某财险公司负责人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不同财险公司在经济社会中应该发挥不同的作用,国有大型财险公司应该更多承担国家战略任务,中小财险公司则应体现多元化特征,满足多层次需求,目光不应过于集中在车险业务上。事实上,国外一些财险公司并不经营车险业务,但依然发展得有声有色。相信随着一些涉及国计民生的政策出台,以及互联网技术的日臻成熟,非车业务具有广阔的发展空间。”
该财险公司负责人强调,如果中小财险公司高举高打地试图覆盖全部消费者,将难以取得奇效,倒不如深入钻研某一领域。“一个水桶,十二条木板围起来,大型财险公司每块木板高度都差不多,但中小财险公司只有让其中的某一块或某几块木板更高、研究得更为深入,才能有望突出重围。”
的确,无论是商业车险改革前后,车险市场的竞争都必然存在,中小财险公司面对已经形成的市场格局,需要在各个方面付出更多努力,找准定位,选择大型财险公司关注度不够、发展能力水平不强的领域发展,确定适合自己的发展战略。
这条路注定艰辛,但却是重生的机会。另一位财险公司负责人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在商业车险改革后,客户的重要位置将更加突出,尤其是服务,服务产品化的要求更加迫切,所以改革红利应该更多投向风险管理、自动定价、自动核保等精细化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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